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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明白张矩的选择,但她却放不下两条无辜的性命,耳边又响起村正高忠义的痛喊声。钟婵睁开眼,起身走到窗边,推开窗扇,望着街巷里熙攘的人群。他们中有人勤力、有人奸滑、有人和善、有人刁横……圣人常善救人,故无弃人。但人非圣贤,若换作自己,真能无弃吗?
敲门声打断了钟婵的思绪,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唤道:“钟娘子。”钟婵打开房门,来人正是张矩。
张矩面色凝重,不等钟婵开口,叉手道:“钟娘子,昨夜一桩命案,有五名死者失血而亡,脖颈伤口极像齿痕。张某担心是昨夜漏网的僵尸为祸,还望钟娘子不计前嫌,助张某尽快勘破此案,以免张掖百姓因张某的粗疏而遭横祸。”
守正辟邪本就是玄鉴堂的本分,更何况是官府延请,就算与张矩有过争执,钟婵也断不会拒绝。张矩已在客店外备好了马,两人骑马离开城郭,一路偏北西行,行至弱水边时已经入夜。十数支火把围在河边,将这里照得通明,钟婵骑在马背上已能望见岸边的尸首。
张矩和钟婵下马走到最近的尸首旁,张矩向一旁的仵作略点点头,仵作道:“死者约二十五六岁,身上并无过所。死于失血过多,但失血原因不明,怀疑是脖颈处的伤口造成,伤口形似齿印。喉部有瘀痕,呈深紫色,形似指印,生前应被人用力掐住脖子……”
钟婵轻捏死者喉部,然后稍稍偏转其头脸,让月光照在脖颈伤口处,伤口泛出淡淡蓝光。钟婵又取出一张符纸,运气燃起,扫过伤口,伤口并无异样。钟婵又仔细查验了其余的尸首,最后站在河边,低头看着脚边流过的河水。张矩站在她身旁,陪着她看河水潺潺……
“僵尸咬人,尸牙会反复噬咬,伤口四周破碎,尸毒见月光呈青绿色。”钟婵逆着河水望向上游,“五个失血而亡的死者,脖颈伤口齐整,见月光呈蓝色……不是僵尸。”
“钟娘子可曾见过这样的死因?”
钟婵脑中不禁想起一个人,一个同样咬食人血的怪……人,范泽辛。钟婵努力回想被范泽辛咬食后的伤口,这才想起自己其实从未仔细看过。
“未曾细看。”钟婵像是自言自语。张矩一听,也不再多问,他知道,钟婵定是想到些什么,但他不愿逼问。
“你刚才说,官军昨夜已事先拦河设网,将尸首阻隔在弱水中,待日出后借日光消弭僵尸。”
“没错,上游设有两道船网,距此处约三里。”
“僵尸虽重,却浮于水……拦网入水多深?”
“网深八尺,按说应无漏网。就算有漏网,下游两岸并无遮挡,僵尸在水中无法动弹,不可能避开日光。”
“张明府心思缜密,又怎会有漏网。况且这些人并非僵尸所害,民女恐怕也帮不上忙。”钟婵转身,叉手道:“明天我就要离开张掖了,张明府请多保重!”
张矩大感意外,一时间也想不出理由挽留,想要说点什么,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,只是默默地看着钟婵,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。
钟婵心里也有些怅然,但她清楚,现在就是离开的最好时机。父亲的承诺已了,但万太教掀起的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,张掖尸患已除,但绯云阁惹起的江湖恩怨正星火燎原,再不走只怕会越陷越深。
钟婵骑着马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河边,她努力不再去想河边的尸首,不再去想张掖的那些人和事……风刮得脸有些生疼,起风了,钟婵想起襄阳的父亲,不知父亲的旧疾好些了吗?
马跑过一片林子,钟婵忽然感觉到什么,头顶不远处一张绳网罩下,迎头网向钟婵和马。勒马止步已然晚矣,幸而刚才钟婵察觉危险时,藤蔓已缠住路边树干,钟婵拽住藤蔓飘身后撤,可绳网还是勾住了她的左脚。不停奔跑的马撞上绳网后重重扑倒在地,拖着绳网将钟婵猛地往地上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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