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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然间,门轴儿吱吜一响,原来是那汉子身后的人伸手将客舍大门关上,落了闩,又一扬手,指间散出几点寒光。每一道寒光皆是一枚流珠,将四面支摘窗打落,封死了退路。
陈小二颤声道:“杀人?你……你们是什么人?”
莫非这客栈今日是遭了匪贼?他汗流至踵,却见得方才出手的人走上前来,烛火映亮了一张妍如桃李的面庞,那是一位娇俏少女,着一件红牡丹布衣,凤眼薄唇。少女解下腰牌,扬起给陈小二看,声音辣椒爆黄豆似的清脆。
“你怕什么?咱们是衔命办事的仙山吏,不是坏人。喏,你自个儿看罢。”
陈小二眯眼仔细一瞧,又是一惊。那腰牌是一缺角玉印的形状,蓬莱人皆知这玉印是昌意帝座下仙山卫的牙牌。
所谓仙山卫,便是镇守蓬莱等五座仙山之人,天底下仅十位,皆立过累累战功,是得皇天殊恩的权重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。坐镇蓬莱的仙山卫乃玉印卫,而缺角玉印便是其麾下武官的凭引。
“原来是官爷玉趾下临,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!”陈小二总算放下心来,当即笑逐颜开,慌忙打躬敛手,又纳闷道,“只是官爷方才说——‘杀人’,又是怎的一回事?”
那独眼汉子只说了一句话,却让在场之人几被震得五内俱裂:
“数日前,‘阎摩罗王’已至此地,我等来将其就地正法。”
“阎摩罗王”!
一时间,在座之人无不变色。那名字里藏的血腥之气无人不晓,一个怙恶不悛的魔头竟藏身于身侧?众人面面相觑。
陈小二汗湿重衣,慌道:“官爷,小的虽断无疑您之意,可您怎笃定得这小店里藏着个杀人魔头?”
独眼汉子踢开一张长櫈,猛然坐下,威如嵃山,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,客堂中落针可闻。
男人摸着丝质眼罩,叹道。
“一年前,我尚挂蓬莱二十四宫觉元骑队头项的衔头,承命于箕尾大漠处与‘阎摩罗王’交锋,他以箭取我一目。这一年来,某辗转反侧,吊胆惊心,四处寻其踪迹,终于在这铜井村嗅到了那人气息。”他将头别转,望向掌柜,“你们久居于此,莫非不曾察觉此地近来发生了异状么?”
那目光宛若利剑,直刺到人心底。掌柜支支吾吾,他自然明白。岂止是近来有异,过去的一年里,这地儿鬼气森森,有山魈害人。
所谓“山魈”便是山里的精怪,传闻它生得单足反踵,浑身长毛,像一只大猴。若是哪户人家被它知晓了名姓,便会惨死于紧闭的门户中。铜井村折了数条人命,传说便是这山魈所为。近几月山魈出没得更发频仍,任村民如何大举祭祀也无力回天。
“此、此地确有几桩疑案,还未许审清……”掌柜磕巴道。
独眼汉子冷笑一声,道:“那不是疑案,而是凶案。杀人的也并非‘山魈’,而是‘阎摩罗王’!咱们去查探过尸首,左近都能发现一只赤箭花香囊,那是阎摩罗王留下的印迹。逝者皆死于房中,门搭钮反扣,若非阎王,又怎能勾得他们性命而去?兼之有人见得阎摩罗王最后出没于元罗梵景府,此府离铜井村不过数里之遥。可见这一年来铜井村命案频发,全因阎摩罗王盘桓此地!”
他条分缕析,众人不得不信,一时间互相打量猜疑,客舍里仿佛冱寒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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