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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第一次听说张姐家的事,是在小区楼下的便利店。那天傍晚,暑气未消,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裹挟着空调冷气的风。张姐站在冰柜前,脸色青黄得像片被晒干的菜叶,手指反复摩挲着一罐快过期的牛奶,嘴唇动了动,最后却只是问老板:“有没有那种……驱邪的香?”
老板是个快六十的老头,眯着眼打量她:“啥邪?家里进耗子了?”
张姐没接话,付了钱就匆匆走了,塑料袋在她手腕上勒出一道深痕。我当时只觉得奇怪,张姐家住在小区最里面那栋老楼,顶楼,据说还是她公婆留下的老房子,装修得挺体面,怎么突然神神叨叨的?
真正知道内情,是半个月后。那天我去给同事送文件,正好路过张姐家那栋楼。单元门没关,我刚走进去,就听见楼上传来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。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,还有小孩断断续续的哭声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往上走。走到顶楼,就看见张姐家的门半开着,里面一片狼藉。客厅中央,一个实木茶几侧翻在地上,上面的玻璃台面碎了一地,墙角的绿萝盆栽摔得泥土四溅,枝叶蔫巴巴地贴着墙根。张姐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缩在沙发角落,浑身都在抖,小女孩埋在她怀里,哭得几乎喘不过气。
“张姐?”我敲了敲门框,“怎么了这是?”
张姐猛地抬起头,眼神里全是血丝,像是好几天没合眼。她看见是我,嘴唇哆嗦着,半天没说出话来,最后只是指了指那堆碎玻璃:“它……它又动了……”
“谁动了?”我走进屋,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,明明是盛夏,屋里却像开了低温空调,还带着股淡淡的、类似潮湿墙角的霉味。
“房子里的东西……”张姐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,“从上个月开始,先是半夜听见脚步声,就在阳台和客厅之间走,啪嗒,啪嗒……我以为是楼上的人,可我们是顶楼啊!”
她顿了顿,抓起女儿的小手,那孩子的手腕上竟然有一圈青紫色的淤痕,像是被人用力攥过。“后来,丫丫就开始发烧,去医院查不出毛病,退了烧又烧起来,晚上睡觉总说有‘凉凉的手’摸她。”
我心里一沉。这时候,厨房方向突然传来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像是水龙头被拧开了。张姐的身体瞬间僵住,眼睛死死盯着厨房门口,瞳孔缩成了针尖大。
“你听……”她的声音抖得厉害,“它又在弄声音了……”
我屏住呼吸,厨房里确实有细微的水流声,可张姐家的水龙头我见过,是那种老式的螺旋阀,拧开时会有“咯吱咯吱”的响声,绝不会这么轻。我壮着胆子走过去,厨房空荡荡的,水龙头关得好好的,水池里没有一滴水。
但那股阴冷感更重了,像是有人贴着我的后颈在喘气。我猛地回头,身后什么都没有,只有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,照片里的张姐一家人笑得格外刺眼。
从那天起,我开始断断续续地听张姐讲她家里的事。那东西,她称之为“宅鬼”,似乎就藏在房子的各个角落里。
先是次卧的衣柜。有天晚上,张姐的丈夫陈哥起夜,路过次卧时,听见里面传来“吱呀”的开门声。他以为是风吹的,进去关衣柜门,却发现所有的抽屉都被拉开了一条缝,里面叠好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,像是有人匆忙中扒拉过。最诡异的是,其中一个抽屉里,放着陈哥过世母亲的一件旧毛衣,毛衣上竟然沾着几根灰黑色的长发,而张姐和女儿都是短发。
然后是客厅的吊灯。有一次家里来客人,正吃着饭,吊灯突然开始疯狂闪烁,白光和黄光交替着,亮得人眼睛疼。客人们吓得筷子都掉了,灯光却在他们起身要走时“啪”地一声恢复了正常,连个接触不良的迹象都没有。客人走后,张姐发现餐桌上原本摆得整整齐齐的碗筷,有几双竟然调换了位置,她常用的那只蓝边碗,被放到了陈哥的座位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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